50歲以前，父親沒喝過茅臺(tái)酒。

我當(dāng)兵走那年，姨夫給父親帶來一瓶茅臺(tái)酒，父親說：“等孩兒回來再喝。”父親說這話時(shí)，臉上泛著紅暈，仿佛還沒喝他就已經(jīng)醉了。

那年，我回家探親，電話中我對(duì)父親說：“爸，我給你帶兩瓶好酒吧！”父親笑笑，說：“啥酒能有咱茅臺(tái)好啊？別帶了，浪費(fèi)那個(gè)錢。”

那晚，是我離開家之后第一次與父親喝酒。父親拉著我坐在沙發(fā)上，不停地說：“黑了，也壯了！”母親在廚房里噼里啪啦地忙碌著，不一會(huì)兒，屋子里就彌漫著久違的香氣。

父親取出那瓶茅臺(tái)，拿在手里反復(fù)察看，又取出兩只小酒杯，放在我的面前，說：“看到?jīng)]，喝茅臺(tái)就得用這小杯，慢慢品。來，咱爺倆先走一個(gè)！”

我接過父親斟滿的酒，一飲而盡，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唇齒間蔓延。父親沒喝，他看著我，說：“你小子，這酒量見長啊！”說完，他把杯中的酒消去了一半，然后，再給我斟滿。

窗外，月朗星稀，屋內(nèi)，暖意融融。

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喝酒喝哭了，不知是因?yàn)榫频奈兜捞溃€是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激動(dòng)。父親說：“人生啊，就像這酒，第一口，多少有點(diǎn)苦頭的，再喝就越來越香了。”我沒有想到，老實(shí)巴交的父親竟能說出這么富有哲理的話來，也許因?yàn)檫@酒的味道太美，也許因?yàn)閮鹤右呀?jīng)長大了。

這些年，因?yàn)槌运幍木壒剩赣H沒再喝酒，但逢年過節(jié)，只要有茅臺(tái)，父親多少還是要嘗嘗的，酒雖不能多喝，但是，端起酒杯的那一刻，他總是一臉的滿足。

我去外地出差，給父親捎回兩瓶茅臺(tái)，父親一直不舍得喝，他還說：“這酒啊，越放越香……”我沒聽明白父親話里的意思，但我想，到了父親這個(gè)年齡，他所欣喜的已不再是這酒的味道，而是與茅臺(tái)酒之間的那份由來已久的情感，這份情感會(huì)一直伴隨著他，讓生命芬芳馨香。